不同于亘古魔域那种纯暗的邪眼，也不同于浮生的现实之眼，这只无法之眼有一种说不出的玄奥，目光所及之处，任何力量都会瓦解，崩溃。

    想来，这就是天地间只有琼天和如意子知道的秘密，也是两者信心之所在。

    “你这不是机缘，而是注定！”

    浮生对于无法之眼诛灭万法，并不惊讶，盯着琼天看了一会儿，随即一笑，“无天、无法。当年无天的八剑，你已掌握两件，无生杀道的杀无赦若知道此事，也一定会将无生剑送给你，再加上无极和无量，就只余下无枉、无悔、无过。”

    无极剑在天佑国花无极手中，无量剑则是在云岚星无量剑宗，以琼天的手段，取这二者如探囊取物一般。

    “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浮生一语中的，“虽然不知道是谁造就了你，他们想要的，是一个足矣媲美无天的打手。而当你完成使命之后，诸天万域都不会容忍另一个无天的存在。”

    “是么？我可不这么认为。”琼天眼中精光一闪，配合上眉心的无法之眼，已经没有往日的谦和、温润，而是一副盛气凌人，狂傲不羁，无法无天的样子。

    如果有人见过两千万年的无天，就会发现，两人的气质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奈何桥下，感受到这股气息的戚长恨与卜天残，不约而同的匍匐在轮回大阵上，进行朝拜。

    “大人，此人可谓深得无天真传，纵使我们的境界高过他，也难免心怀敬畏！”戚长恨一面叩首，一面叫道。

    另一边，卜天残也咬着牙，道，“无天剑、无法剑面前，我们根本提不起丝毫的战意。大人，这次靠你了！”

    浮生麾下两元大将，都是当年无天坐下魔帝，如今琼天原形毕露，展现出与魔尊无天一般无二的气质，跨越空间与时间，立刻就将他们两个镇压。

    失去这两人的典力，轮回大阵的力量锐减四成，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无法之眼之下，诸法俱灭，万法皆空，典不成典，任何人都要被打回原形。

    浮生依靠九百九十万份典力，或许可以对抗王者之下所有典者，但眼前的琼天是不死之身的修为，只要无法之眼还在，浮生就没有丝毫胜算。

    被无法之眼锁定着，浮生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就连典脏深处的世界之树幼苗也被看得清清楚楚。

    典脏一动，武典已经没有回应，识海中代表着神通玄奥、法则奥秘的一个个漩涡，也沉寂不动，宛若死水。

    “没有胜算，也不是我退后的理由啊！”

    紧咬着牙关，浮生一跃而起，周身已经没有任何气息、虚影、幻象，九百九十万份典力代表着王者之下的极限，悍然一拳。

    叮！

    好在，浮生的肉身还算坚横，比起一些不死之身都不逊色多少，这一拳对在无天剑之剑锋，激起一声刺耳金鸣。

    但这也是唯一的好消息了，九百九十万份典力在不死之身面前犹如小儿搔痒，琼天根本没有反击的意思，正面挡下浮生一拳后，索性连无天剑也收了起来，悬在身后的虚空。

    “无天剑，是用来斩天威，破天威利器的。对付你，一道无法之眼足矣。”琼天背负着双手，已经不再用正眼去看浮生。

    今天他眼里的浮生，两千万年前无天眼里的龙胤，虽然与芸芸众生不同，却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收了无天剑，琼天也赤手空拳，单纯运转典力，翻手一掌，拍向浮生。

    两千多万典力，放在平日里根本堪堪才能破开浮生的防御，如今却是这么致命，如大山将倾，沧海横流，非一人之力可以承受。

    半步王者与不死之身，九百九十万典力与两千多万典力，赤手空拳，拳拳到肉，只是一掌，就将浮生周身的典力彻底震碎，跌落虚空。

    下一掌，盖顶而下，琼天便要以这一击将浮生彻底的镇压，就像以往浮生镇压每一位对手那样。

    “身怀无法之眼，琼天已经称得上宗师之下第一人，除非是掌握造物之力的宗师，才有资格在无法之眼面前施展神通！”

    “魔道将兴，魔道将兴！此战之后，琼天取无生剑，夺无极剑，再拿无量剑，便可重新竖立原始人魔之道的大旗，假以时日，必将再次引领寰宇，威震万域！”

    “只是可惜，这么多年来，浮生出生入死，九死一生，到头都是为琼天打下根基，祭练大旗。”

    “这也没有办法。放眼诸天万域，古往今来，自有天地的时候开始计算，无天也是稳稳排在前十的强者。白骨大帝的太古轮回道，根本不够看。除非，除非是龙胤在世，才有极大把握推翻无天的道统。”

    “龙胤？或许有机会吧。可龙胤强在意志，并非大道。无天自创原始魔宗，开辟人魔一道，道法精深，冠绝古今，两千万年后的今天，仍旧没人能破掉他的力量，我怀疑就算龙胤在巅峰时期，也不是无天的对手。”

    “……”

    看得出来，此战胜负已经只剩下时间的问题，场下诸多看客已经将话题扯开，天马行空，开始比较人族最杰出的两位典者。

    今日之风无双，颇有当年这二者的典范，但还欠一道惊天动地的大事。

    众人眼中，浮生则是最有可能做出这件大事的人，却在今日折戟沉沙，被阻杀在无法之眼下。

    “死吧。”

    琼天目光淡漠，神色傲然，转身负手，身为强者的他，不愿在死人身上浪费时间。

    但在巨掌盖下的那一瞬，一点金光爆发在浮生的眉心，伴着哗哗犹如风吹书页的声音，流溢的金光席卷百里，凝成一道道书卷，流转不停，竟是将这一掌完全阻挡下来。

    “恩？”

    琼天面色一变，回首看去。

    虚空之中，翻转的书页之间，浮生傲然而立，再没有前一刻的颓废挫伤，他的目光犹如眉心一道金色的眼球，熠熠生辉，闪耀着灼目的神采。

    “无法之眼，不能无法；无天之剑，不能无天。琼天，你也不能无法无天！”浮生身形一动，周身虚空中的书卷就分开一条通道，“当年我就不看好无天，如今，我更不看好你。”

    “你的话太多了！”琼天的脸色铁青，厉声一喝，身后虚空中无生剑破空而出，直刺浮生。

    “大暗黑天！”

    “岁月史书！”

    昏暗的天空下，电闪雷鸣之间，无天剑一往无前，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挡它的锋芒，唯有不断翻腾的书卷，一次又一次的阻在它的面前，虽然被层层穿透，却也将它的速度与力量大幅缩减。

    岁月史书，来自岁月之主的力量，苍茫，晦涩，又带着冰冷无情，黑暗映照出一种深邃的暗金色，紧密的电闪雷鸣又为它增添一份无法直视的威严，神秘莫测。

    在岁月史书的力量下，无天剑每进一步，便要慢上一分，待飞到浮生面前时，已经没有丝毫威力可言，便是三岁小儿都可以信手拿下。

    “灭法之眼！破尽万法！”

    琼天已慌乱起来，眉心血肉大绽，灭法之眼已经瞪的凸出来，射出一股股灰蒙蒙的气息，照进漫天暗金色的书卷中。

    这次，灭法之眼再不能破尽万法，岁月史书仍在，暗金色的书卷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更是荡漾开一股凛冽的气息，席卷肆虐，瞬间吞没了琼天的身影。

    “现实之眼，洞察周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支持你！”

    浮生见状如此，一拳轰下无生剑后，眉心的金色眼球光芒大盛，射出一股金色的气息，连接了远处虚空中的灭法之眼。

    现实之眼下，浮生心眼所见，一切都已消失在视线中，唯有天、地、你、我。

    透过重重空间，无限时间，森森魔气，耀目金光，一重又一重的障碍都无法阻挡现实之眼的视线，一连破开十七道屏障，浮生眼前，琼天身后的虚空已经被打开一条深深的沟壑，如地底幽渊，犹如九重宫阙，遥不可及。

    而在沟壑之底，隐约可以看到三个身影，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生着一双羽翼；另一个则是光头，肥胖，唇鼻很厚。

    这两人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中，难以窥见，而第三道身影彻底被阻挡在暗影深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消瘦的影子，雌雄莫辩，老少难分。

    显然，这三者就是站在琼天幕后的黑手，他们也在同时发现了浮生的窥探，同时做出一个转头的动作，阴影依旧，却无法阻挡三人目中凶光。

    “啊！”

    浮生痛叫一声，眉心生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拜月殿，摸了摸滚烫的额头，现实之眼已经被对方破掉。

    而岁月史书的气息，也因此收敛，天空再度放晴，不住颤抖的无天剑旁边，琼天依然站在虚空，不过一身的生命元气已经耗尽，皮肤枯皱，斑点遍布，须发花白，双目浑浊，眉间的无法之眼也有些萎缩的迹象，前一刻还是风华正茂的他，此刻已经变成了迟暮老人，一只脚踏进棺材，怎么看都活不长了。

    “哼，我还是小看了你！”

    琼天冷声一哼，话音变得沙哑，无力。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浮生轻轻摇着头。

    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琼天身后虚空鼓荡，似乎有一股极强的力量就要破开空间涌进来，当即，浮生心念一动，武典飞跃，引着一道混沌洪流冲刷下来。

    但浮生终究慢了一步，混沌洪流刚刚形成，琼天身后虚空就好像张开一只大口，将他吞没，消失无踪。

    “我还会回来的！”

    还未消失的，是一串丧心病狂的狂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