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之下，阳光依旧很充足，一座座朴实的建筑连接成一座城池，一个国度。

    没有金碧辉煌，没有雕梁画栋，甚至没有丝毫多余的东西，但眼前的一切都让人感到清新，美丽。

    海洋动物随意穿梭在建筑之间，远方，是一座稍显巨大的宫殿，鹤立鸡群，隐隐传出一阵清脆乐声。

    “传说之都，亚特兰蒂斯，很美吧。”

    海王鼎的器灵也望着这一片风景，眼中却是无尽的惆怅，“对于你们而言，这是传说中的史前文明，是埋藏着无数宝藏的亚特兰蒂斯遗迹，但对我来说，它仅仅是家乡。”

    “所以，八仙阁想要的就是传说之都咯。”浮生稍微一想，便理顺了这其中的纠葛。

    “你和他们很像，但你和他们不同。”海王鼎的器灵微微一笑，满是苦涩，如老僧入定般沉默了许久，“请善待这个孩子。”

    “我会的！”

    水光消散，眼前虽还是大海汪洋，却再也看不到亚特兰蒂斯的景象，只有远处那建筑风格极其相似的水晶宫，还带有一些传说之都的影子。

    “海王，参见大人！”

    海王匍匐在虚空，虽然是低着头，还是可以看到在他的眉心有一抹混沌的颜色，黑白双鱼图，那是轮回的烙印。

    “起来吧，以后可以叫我公子。”

    浮生摆摆手，还在琢磨海王鼎的器灵，它在最后说出请浮生善待海王，其中意味深刻。

    想来，海王也背负着某种使命，或许此刻这道使命还潜伏在他的血脉深处，但某些事，只有他才能做，也只有他才会去做。

    “是，公子！”海王底下那原本高贵的头颅，恭声道，“公子，我已投身轮回，但我还肩负着寻找失落之城，重复亚特兰蒂斯荣光的使命。此事千难万险，凭我一己之力，难于登天，所以还请大人……”

    “我知道。”浮生点点头，“此事，海王鼎的器灵，那来自亚特兰蒂斯的英魂已经向我说明。等我降服了贾乐山，你再将这一切，连同那八仙阁，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好！”海王这才爬起来，又道，“我与贾乐山公事万年，此人虽然奸猾，本性还算良善，就让我来劝降他吧。”

    说话间，海王便引一道浪花在浮生脚下，托举着两人朝天空飞去，一直到此处典器空间的边缘，才看到林霄与贾乐山的身影。

    想来也是，浮生与海王交手时，举手投足间祸及百里，林霄与贾乐山自然是越打越远，以免殃及池鱼。

    此刻，这两人激战正酣，林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了一件血芒战甲，气息强盛绝不输于一般的王者，虽然出招不多，但每一刀都有近千万的典力威能，蕴含着铁血刀锋凛冽战意，永不言败的精神。

    仅仅是这刀势，都能将一些心智不坚的典者彻底摧垮，若等他日林霄修到王者之境，浮生也不能将他小觑。

    而在林霄的对面，贾乐山被一道金光屏障守护其中，流光溢彩中隐隐有一些密宗梵文闪现，这竟是传说中的佛门神通！

    “这贾乐山是佛门佛修！”浮生倒是有些吃惊。

    佛门弟子，寻常难见，而且极少是孤身一人，除非是修到普渡千叶和慈航万法那种境界。

    “算是吧。”海王想了想，才道，“我依稀记得贾乐山说过，他师承于一位佛门高僧，但只是萍水相逢，算是一个外支弟子。否则，他也不会在这太一城的一隅，与我一起做剪颈的买卖。”

    海王说话间，典力澎湃，脚下浪潮汹涌奔腾，直冲天际，在林霄与贾乐山之间爆裂开来，将两人各自震退百步。

    “我已臣服大人，信奉轮回，贾兄，你也不必再执着下去。浮生公子乃是有大气运之人，你速速归降，必定能得到无穷好处！”海王的语气很缓慢，语重心长，“你们佛门不也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只要你此刻臣服，浮生公子是不会计较你的过去。”

    海王能臣服于浮生，除了轮回烙印之外，海王鼎的器灵起到了很大作用。

    那器灵来自于史前，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掌握着许多匪夷所思，无法解释的力量。

    想来是它从浮生身上看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才会在刹那间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甚至可以说，帮助浮生降服了海王。

    在海王的灵魂深处，既有轮回信仰，也有关于亚特兰蒂斯的使命，这两者并不矛盾，更是让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放屁！”贾乐山双目通红，看着这幅模样的海王，破口大骂，“海王，你已不是原来的海王！你被这小子洗脑了！你的信仰呢？你的使命呢？清醒一下啊，不要再做傀儡了！”

    若是换做以前，海王必然不能忍受贾乐山的辱骂，会大打出手，但此刻他毫不在意，转过身来，道，“公子，我无法将他说服。”

    “佛门弟子，执念最深，无法说服也很正常。”浮生非但没有在意，更是有些跃跃欲试，“我修成太古因果术后，就没有与佛门中人交过手。这贾乐山是佛门外支，也算半个和尚，就拿他来试试太古因果术，太古普渡术的力量。”

    当初在对付渡厄和尚时，那一道至善人格，浮生曾将其镇压在奈何桥下，却不能降服。

    还是后来，慈航万法禅师的残念涌入，才与渡厄的至善人格融合。

    如此看来，以太古轮回道改变佛门弟子的信仰是不可能实现的，起码在轮回未成的情况下不可能实现。

    “唵嘛呢叭咪吽！镇压！”

    浮生念诵六字真言，双手合十，眉心便喷涌出一道金光，凝于虚空，赫然是当日慈航万法禅师留下的六字真言符。

    这道符箓随着浮生修成太古因果术，六道梵音字符都凝练不少，即便是慈航万法禅师已经消散之后的今天，依旧鼓荡着雄浑深厚的气息，随意一荡，气旋炸裂虚空，就能发出一道道深沉的梵音。

    梵音之下，贾乐山的气势就被压制下去，目中血红，眼中暴戾，一时间尽数消散。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能练成太古因果术，还凝练出传说中的六字真言符，这可是佛门大能，漫天佛陀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我不服！我不服啊！我万年苦修，钻研佛理，青灯伴古佛，都没有感悟到因果之理，没有沐浴过禅门佛光。你为什么可以！”

    “师父，难道您教给我的东西是错的吗？师父，你骗我！”

    “……”

    浮生只是祭出六字真言符，将贾乐山镇压，就已经动摇了他的信仰，他的执念。

    想来也是，以贾乐山的资质，偶然得到佛门传承，如获至宝，苦心钻研，万年来几乎寸步不进，自然认为这是天地间最为深奥的法理规则。

    却在今日，看到一个半步王者祭出六字真言符，一个从不修佛法，从不研佛经的人族典者洒下漫天禅光，这一瞬间，贾乐山的信仰就已经崩塌，颓然的跪坐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么厉害！”

    林霄再三确认后，才收刀入鞘，退回到浮生身后，感叹不已，“我与这贾乐山斗了上万回合，几次都险些被他镇杀，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竟能在一瞬间将一个不死之身变成废人！”

    “太古因果术，乃是三千部太古秘典中排名第二的存在。太古普渡术，大普渡禅光，也是佛门强者的代表。即使是修炼到佛陀般的人物，也不见得能修成这普渡禅光。大人果然是有大气运的人物！”海王惊叹之色溢于言表，顿了顿，又道，“林霄道友，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我怎么觉得浮生能将典成境三星的王者彻底降服，才是更可怕呢。”

    林霄看着谦卑恭敬的海王，扁扁嘴，虽然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却是再也不敢小看浮生。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

    在贾乐山被击溃的瞬间，六字真言符鼓荡的梵音就变得急促许多，越来越快，越发的沉闷。

    即使闭上眼睛，眼前也能看到佛门禅光；即使捂住耳朵，那引人向佛的声音也会在灵魂最深处爆开。

    每一次的诵读，每一道颤音，都如同决堤洪水，就连置身事外的林霄也有些心潮澎湃，这是流淌在他体内铁血刀锋的意志在抵抗渡化的力量。

    而就位于禅光之中，梵音之下的贾乐山，在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下变得越来越迷惘，双目空洞，已经逐渐失去自我。

    三日。

    禅光足足照射了三日，梵音也在这三日中片刻不停，终于在太阳第三次落下海面后，贾乐山双眼猛地焕发神采，大彻大悟，目光清明，仿佛是明悟一切的智者，身后的虚空中也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淡淡金纹。

    “浮生道友，我以前真是执迷不悟，劳费你耗费典力将我渡化，引我走上正道。从今以后，我自当洗心革面，皈依在你的门下，用尽这一生一世将你供养。”

    贾乐山双手合十，目光低垂，是一副虔诚信徒的模样，信奉着从不信仰佛法，却修成太古因果术的浮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