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 作者:孑与2

    第三十章封建社会的商业行为

    车队是在第二天下午走进了阳陵邑境内的。

    这里已经是大汉国人烟最稠密的地方，自太祖皇帝七十六年前在汜水称帝建立大汉以来，关作为太祖梦寐以求的国都之所从未停止过建设。

    之所以选择长安，最大的原因是秦地富庶，当初始皇帝统一六国之后，迁徙六国富户于关，蜀，虽然经历了残酷的战乱，造成了财富的毁灭，百姓的流亡。

    但是，在战后，他恰恰是最先苏醒，复兴的土地之一，相其余地方，这里的明智也是最开化的地方。

    在田野里耕作的农夫跟宫奴的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或许是身的衣裳了。

    至少，在阳陵邑，人们都是穿衣服的。

    别看这只是一件衣服的差别，却不知这把人从奴隶区分出来了。

    奴隶见到贵人要嘛隐藏起来，要嘛跪在地不敢让贵人看到他们的脸。

    农夫们则不然，他们与贵人一起走在大路，虽然依旧对贵人保持尊敬，然而，对于卓氏这种大商人，态度非常的淡然，见到卓氏车队过来，也仅仅是退到路边，很显然是一种出行方便的礼让，而非尊敬。

    黄土高原的房子，自然是由黄土夯制而成的土墙，再加房顶，门窗构成，特的半边房即便是后世都屡见不鲜，在这个时代则是一种大众潮流。

    阳陵邑的守城官兵，似乎对卓氏也缺乏足够的敬意，至少，没有因为卓氏车马簇簇免掉他们的进城税，从随行管家那张难看的脸，知道经他交涉之后，可能多交了进城税。

    阳陵邑的城墙也不高大，估计也四米多高，外面是城郭，里面是主城，标准的三里之城七里之郭。

    大汉皇帝不但要依靠这些城郭抵御外敌，还要防备自己的部下利用这些城郭来反对他，因此，城墙的高度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

    经历过后世数千万人的大都市之后，这个时代的城郭更像是电影取景地，只是群众演员更加的朴实，也更加的真实投入。

    街道的店铺看起来灰蒙蒙的，只是较新，毕竟，这座城郭还在继续发展。

    两边的货物，云琅看了一眼，非常的失望，不论是爬满苍蝇的猪肉，还是摆在货柜的绫罗绸缎都没有什么看头。

    至于竹蜻蜓，陀螺，竹马一类的东西更是让他看的连连叹气。

    街市唯一能够吸引云琅的是贩卖空白简牍的商贩。

    他一口气购买了很多，在山的时候，自己制作简牍，过程之繁复，对人来说是一种折磨。

    松烟墨还是松散的，是那种只要不小心掉进水里会散掉的那种，与后世那种扔水里十天半月也没有任何变化的墨条没有任何可性。

    至于陶器，云琅看到了会摇头，这里黑陶，灰陶，他自己制作的都不如。

    云琅的各种表现，一滴不漏的落进了平叟的眼。

    只不过陪着云琅转了一条街，他发现仅仅依靠收买是没有办法让这个少年人为卓氏死心塌地干活的。

    不论是珍宝店的珍，还是楼勾栏院里的美妇，都没能留住云琅的目光。

    即便是看到极为出挑的美女与珍宝，云琅眼也只有欣赏之色，却无贪婪之意。

    平叟不明白，一个被师门驱逐，被宗族排挤的破落户眼光为何会如此之高。

    是个人有弱点，有的贪财，有的贪色，有的好名，有的好权，有人好酒，有人贪美食甚至变态一点的还有好杀的。

    云琅似乎很好钱，但是，他花起钱来更是如同流水，昨日才从地捡起来的五两俸银，才走了半条街，被他花的一干二净。

    其购买简牍跟笔墨，平叟非常的理解，购买一大堆食材，平叟也能理解，毕竟是出自缙云氏，这个家族素有饕餮之名，好吃，贪婪天下闻名。

    至于把剩下的三两好银随意丢给一个拖着三个孩子跪在一具尸体边准备卖身葬夫，葬父的丑陋妇人跟脏孩子这样也可以吗？

    “咱们在铁器作坊吃饭不要钱吧？”

    重新变成了穷光蛋的云琅侧着脑袋问平叟。

    平叟叹了口气道：“不要钱，每日有仆妇送饭过来。”

    云琅笑道：“待遇不错，不过，还是让他们送一套厨具过来，我准备自己做。”

    “这是为何？”

    云琅鄙视的瞅了一眼路边食铺里那些连猪食都不如的饭菜道：“我信不过。”

    平叟拍着额头道：“没人会下毒。”

    云琅指指那些售卖火爆的食物对平叟道：“跟下毒有什么区别？”

    “此物乃是八珍之首名曰——炮豚，取钢鬃直竖之肥豕洗剥干净，腹实枣，包以湿泥，烤干。

    而后剥泥取出肥豕，再以米粉糊遍涂豕身，用巨鼎烧油炸透，切成片状，配好果蔬，然后再置于小鼎内，把小鼎又放在大镬鼎，用火连续炖三天三夜。

    据说掀开盖子之时神灵都会汇聚左右，如此美食难道也入不得小郎君之眼？”

    云琅努力的把目光从一个正在用木勺挖肥油吃的人身移开。

    时代不同，人们吃饭的方式也不同，这没有什么好见怪的。

    油脂对汉人来说是世最好的美味，他是最重要的热量来源。

    一头猪来到了厨房，庖厨们考虑的是如何能够把它身所有的油脂利用到极致，而不是考虑什么味道。

    像在云琅经历过的困难时期，人们更喜欢肥肉而非美味的排骨跟瘦肉。

    食物最初的作用是为人补充热量，而不是满足口腹之欲。

    铁器作坊开在闹市最好的地段，里面浓烟滚滚，打铁之声不绝于耳……这是这个时代的特征，他们更喜欢热闹。

    云琅分到了一间耳房，房间不大，至少平叟的房间小了一半，里面只有一张床榻，一张矮几，两个蒲团，一个衣箱罢了。

    一个长得跟炮豚一样的丫鬟送来了一盏油灯，点一个香炉之后匆匆离去，一刻都不敢在云琅的房间停留，似乎只要再停留片刻，云琅会把她按在床榻。

    平叟那里的丫鬟长得可人多了，云琅不止一次的看见丫鬟抱着自己的衣衫半裸着从平叟的房间里偷偷溜走。

    一连三天，云琅过的开心极了，每日里不是在阳陵邑瞎逛，是站在一些书院的窗下听里面的人授课。

    一两天不打紧，时间长了，有仆役要求云琅提两条子猪肉来，如果不提猪肉，不能继续站在人家课堂外面蹭课。

    于是，云琅不惯人家的坏毛病，再也不去什么书斋听课了。

    不是他舍不得两条子猪肉，而是因为人家讲的东西他听不懂，也不敢懂。

    鼓励自己的儿子割肉煮汤给母亲喝，这种事听起来反人类。

    没钱，出去很没意思了，街道碰见了那天卖身葬夫，葬父的一家四口，还在继续卖身，芦席底下的尸身都已经发臭了，那一家四口还在继续执着的等候，想要再碰见一个像云琅这样的傻子。

    铁锅，铁铲，铁炉子，是云琅等候了三天的东西。

    消失了三天的平叟在这三样东西送来之后，也出现了。

    这个东西实在是太神了。

    给铁锅里放了一点猪油，然后再把葱花，鸡蛋一起搅拌，等锅里面的油脂开始冒烟了，把加了盐的蛋液倒了进去，刺啦一声响之后，

    很少的一些蛋液，迅速膨大，被云琅抓着铁锅的把手翻两下，一张黄灿灿散发着异香的暗黄色蛋饼出现了。

    为了满足平叟的好心，云琅不得不把这个过程重复了三遍，据说最后一次是为卓姬重复的。

    平叟说，去秦岭寻找野三七的人已经回来了，快马加鞭之下，三天时间，有人已经在蓝田峪按照云琅画出来的模样找到了这种东西。

    这是一个很好地消息，另外也带回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是长平公主家的奴仆也在那一带找到了野三七……

    云琅很高兴有足够多的野三七可以用来煲汤，无论如何好东西他是从来都不嫌多的。

    在权贵面前，商人基本是一个渣渣。

    大将军府来了一个小吏，拜访了卓姬，然后卓姬笑容满面的一再向人保证，卓氏寻找野三七只是为家人食用，绝无炮制药材之心。

    云琅原以为卓姬跟平叟会非常的失望，结果，两人在小吏走了之后，依旧笑容满面，没有半分颓丧的意思。

    这很明显了，他们之间有了交易，这个交易对卓氏非常的有利。

    今天的天气一点都不好，大雨绵绵的让人心烦意乱，看到食材有一大块五花肉，跟山药，他决定今天晚吃红烧肉炖山药。

    八角跟花椒他有，是缺少酱油或者糖霜。

    云琅很不高兴的看着面前这一碗散发着腐肉气息的酱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用鲜肉来制造酱油是个什么工艺！

    鱼露是利用小鱼虾用盐腌制之后发酵经过熬煮得到的东西。

    难道是鲜肉也能弄出同样的效果？

    在云琅为酱油跟糖霜烦恼的时候，卓氏铁器作坊变成了长平公主名下的产业。

    家产被人夺走了，平叟，卓姬却笑开了花，大手笔的赏赐家仆，云琅这种人浮于事的人，也得到了一斤好银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