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女人香 作者:断欲

    第二天是礼拜天，佟三嫂果然把那个叫小豪的男人叫进了自己家，也把樱子再次从厂里拖了回来。

    走进家门，樱子看到小豪坐在沙发上，这男人果然不错，二十四五的年龄，文质彬彬，戴一副眼镜，很帅气，也是个小白脸。

    小豪的个子很高，长脸，眉清目秀，一瞅就是学识渊博，上过大学，有修养的一代青年。

    樱子首先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那种好感也就是不讨厌。

    “小豪啊，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樱子姑娘，瞧瞧俊吧？樱子，这位是小豪，你俩认识一下吧？”三嫂首先帮着他俩介绍。

    小豪很害羞，脸蛋首先红了，第一眼瞧上樱子，就喜欢上了她。

    “樱子姑娘，你坐……。”男孩首先客气起来，

    樱子说：“你也坐……。”

    “哎呀，别客气了，你俩都坐，嫂子去帮你们烧水，一会儿都别走，就在这儿吃饭。”三嫂精得很，又借故出去了，给他俩相处的空间。

    小豪第一个开口的，毕竟是公务员，见过大世面，他说：“樱子，按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嫂子，因为二牛哥比我大得多。既然咱俩是朋友，我就称呼你妹，你不介意吧？”

    樱子说：“不介意，你爱叫啥叫啥。”

    “那好，我知道你的命很苦，其实咱俩一样的苦，你是感情上受过创伤，我是家庭的贫苦引起的自卑，我想跟你交朋友，如果你没意见，不如咱俩开始这段感情吧？我明天请你逛街。”

    樱子却摇摇头，问：“你会喂牛吗？”

    小豪一愣，摇摇头：“不会……。”

    “你会种牧草吗？”女人又问。

    “不会……。”

    “会开三马车吗？会摇柴油机吗？”

    “不会。”

    “会功夫吗？会劁猪煽狗吗？”

    “不会……。”

    “会做饲料吗？”

    “也不会。”

    “那你会啥？是不是大山里出来的庄稼人？啥都不会，你以后靠啥养活我？”

    小豪说：“可我会写文章啊，会做报告，能上班挣钱。”

    “那你一个月挣多少钱？”樱子再问。

    “八百……以后还会涨，可以达到一千五以上。”

    樱子再次苦笑了：“你走吧，咱俩不合适……。”

    小豪问：“为啥啊？你为啥要找个会开三马的，会种牧草的，会劁猪煽狗的？不干活能挣钱，不好吗？”

    樱子说：“不干活就是混吃等死，公务员想挣钱，必须黑良心，要不然一辈子发达不起来。我不想跟黑良心的人在一块。”

    小豪一听，脸色很不好看，有点生气：“我没黑良心，是好人……。”

    “当官的不黑良心，你一辈子都不会发达，再见！恕不奉陪！”说完，她站起来就走，竟然不搭理他了。

    “樱子姑娘……姑娘……。”男孩想站起来拦上她，可樱子已经冲出了家门。

    佟三嫂走进屋子的时候，樱子已经离开好久了，女人奇怪地问：“樱子嘞？”

    “走了。”

    “你俩没谈？”

    “没……他张口就问我会不会劁猪，会不会种牧草，会不会修柴油机，会不会种牧草。”

    “喔……。”佟三嫂明白了，樱子至今还想着二牛，她觉得二牛会这些是本事。

    她要找个跟王二牛一模一样的男人，最好名字还叫二牛……樱子就是死心眼。

    “嫂子，我……。”小豪撇撇嘴，有点想哭，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佟三嫂摆摆手说：“不管你的事儿，是樱子自己的问题，她精神分裂了……。”

    “啥？嫂子，你帮我介绍了个精神分裂的女人？”小豪一听更不乐意了，拿起公文包拔腿就走，气呼呼的。

    得，这次又失败了，我这张贱嘴啊……佟三嫂在自己的嘴巴上抽了一下。

    樱子的高傲让她很气愤……帮你找个男人，你还挑三拣四的，真把自己当宝贝疙瘩了？

    不要，老娘还懒得帮你找了，不识时务，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算我贱！以后还不管你的咸蛋鸟事了。

    佟三嫂一生气，竟然不管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掺和过樱子的婚姻问题。

    樱子回到饲料厂，心情依然不好，她跟杨进宝来到四水县一个礼拜以后，仍旧无法忘记王二牛。

    吃饭的时候，她觉得二牛在碗里，喝水的时候，他觉得二牛在杯子里。

    在车间干活，她觉得二牛就在旁边，晚上睡觉，她觉得丈夫就在被窝里。

    伸手摸过去，摸个空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虚空，都是幻影。。

    于是她又哭了，一个人垂泪到天明。

    白天干活她没精神，仍旧恍恍惚惚，有次配料，一不小心，手差点送铡草机里去。不是旁边的员工眼疾手快，樱子的双手就被榨断了。

    杨进宝一直没走，就是等着樱子的精神恢复，可出来七八天，女孩还是那个样子。

    “樱子，你别忙活了，走！哥陪你出去转转……。”杨进宝赶紧过去，扯上了她的手臂。

    “去哪儿？”樱子问。

    “你想去哪儿，咱就去哪儿，要不然看电影，逛公园，去游乐场……。”杨进宝提议道。

    “不去！我喜欢一个人呆着。”樱子摇摇头。

    “不行！现在我命令你，必须出去！不能在工厂干活，要不然，扣你的分红！！”

    杨进宝可是董事长，这饲料厂的股份，大部分是他的，他当然有这个权利。

    “进宝哥，你别劝我了，就让我一个人默默等死吧……。”樱子的目光仍旧很木然。

    杨进宝二话不说，扯上她的手，将女人拉上车，冲小王招呼一声：“走！去游乐场。”

    小王开车，将他俩带到了游乐场，两个人下车，杨进宝说：“你想玩啥？咋着玩，我陪你……二牛活着的时候，应该没带你来过这个地方。”

    “哥，可我真的不想玩，想死啊……。”女人仍旧愁眉不展。

    “死个屁！有我在，你就不能死！必须给我振作起来，咱俩先玩过天车，再坐摩天轮，然后是海盗船，最后划船……。”说完，杨进宝拉着她上去了过天车。

    天车一开，四周的人都尖叫起来，一阵呼啸风驰电扇，在半空中盘旋。

    可樱子一点都不害怕，她倒是希望两边的栏杆赶紧断裂，摔死自己才好嘞。

    这样的话，就可以跟二牛哥埋在一起了。

    杨进宝死死抱着她，头发都竖立起来。过天车一停，他发现樱子仍旧不苟言笑，根本不害怕。

    接下来是摩天轮，上海盗船，最后是划船……。

    小船荡漾在湖面上，湖水清澈见底，映出两个人的倒影。

    樱子的眼睛一直瞅着水里的倒影，傻呆呆出神。

    因为从倒影里，他瞅到了王二牛的身影，男人还是那么英武挺拔，双臂还是那么有力。

    “二牛哥……二牛哥……！”樱子张开双臂，忽然冲二牛哥扑来，结果扑通一声掉进水里去了。

    “樱子！樱子！！”杨进宝差点没吓死，赶紧丢掉双桨同样一脑袋扎进了水里。

    好在水不深，只淹没到脖子位置，他下去摸啊摸，捞啊捞，半天才摸到女人，将樱子托出水面。

    岸边的小王也吓个半死，赶紧搭把手，将两个人一起拉了上来。

    樱子肚子里进了水，没了呼吸，杨进宝将她放在公园的长凳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嘴叉子亲过去，帮着樱子做起了人工呼吸。

    然后双手按压她的胸口，不知道鼓捣多久，女人才醒过来，嘴巴里喷出一口污水。

    “混蛋！你为啥要救我？为啥要救我啊？差一点我就抓到二牛哥了！你还俺男人，还俺男人啊…！…呜呜呜。”樱子竟然哭了，抓着杨进宝不放手。

    “樱子你住手，住手！！”啪！一记耳光抽来，杨进宝的巴掌重重刮在了樱子的脸上。

    他要打醒她……可打在她身，疼在他心。

    杨进宝抓着她的肩膀苦苦相劝：“樱子你听着，二牛死了！他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要振作起来，听到了吗？”

    “可我忘不掉他，忘不掉咋办啊？呜呜呜……。”女人还是哭，肩膀一抖一抖，两个乃也跟着乱颤。

    全身的衣服湿透，黏贴在身上，勾勒出樱子美好的曲线。杨进宝好想将她抱怀里，跟自己的身体融合，怜惜她，疼她，爱抚她……。

    身份的转变却让他不能这么做。

    “会忘的，真的会忘的，时间长了，啥都冲淡了，人生在世，本来就要面对生离死别，就算你跟二牛能生活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到头来仍旧要分开……各奔东西。”杨进宝只能劝，在劝樱子，也是在劝自己。

    “我不！我就要跟他生同床，死同穴……不离不弃！”女人还是哭，眼睛在流泪，衣服在滴水。

    “你咋恁犟啊？”

    “对，我就是这么犟……！”樱子嚎叫起来，再次痛哭起来。

    不知不觉，她的脑袋靠在了杨进宝的肩膀上，两手也勾了他的脖子。

    抱上杨进宝，樱子就找回了拥抱二牛的感觉，一样的身板，一样的柔情，一样的宽阔胸膛，味道都一模一样。

    内心深处，她已经把杨进宝当做了王二牛的替代品。

    眼瞅着天色晚了，县城里灯火通明，夜幕也开始笼罩，杨进宝只好推开了她，说：“你去车里换衣服，衣服换好，先吃饭，吃过饭我送你回饲养场……明天咱再出来玩。”

    他还不信了，眼前的花花世界，竟然不能让她忘记一个男人。

    说着，他抱上了她，将她放进了汽车里，然后帮她关上了门。

    樱子在车里悉悉索索换好衣服，再次出来的时候，精神恢复了不少，撩撩头发说：“进宝哥，我没事儿了……。”

    “真的没事了？”

    “嗯……。”

    “肚子饿不饿？”

    “饿……。”

    “想吃啥？”

    “面，拉面就行……。”

    “好，前面有个面馆，我带你去吃拉面……。”杨进宝又牵上她的手，把她拉进了面馆。

    服务生为他俩上了两碗拉面，两个人埋着头吃。

    瞧见拉面，樱子又想起了王二牛，说：“进宝哥，你不知道二牛对我有多好，当初俺俩做生意，收一车菜籽，身上只剩下了五块钱，只能要一碗拉面。

    我跟二牛哥一起吃，只有一个荷包蛋，他竟然把鸡蛋拨给我，面也给我，自己只喝汤……。”

    杨进宝苦苦一笑：“那是他不饿，瞧着你吃饱了，他才开心。再后来，那五块钱还掉了一个角，人家不肯收，害得你俩帮人洗了一个钟头盘子，对不对？”

    “啊？你……你咋知道？”樱子大吃一惊，傻呆呆瞧着杨进宝。

    杨进宝也吃一惊，觉得自己露馅了。只好尴尬地说：“听老金说的，可能是二牛跟老金说过。”

    樱子抬眼瞧了瞧他：“进宝哥，你跟二牛一样对我好，如果你是他，那该多好啊。”

    杨进宝一听，猛地打个冷战。从樱子的眼睛里，他再次瞅到那份炽热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