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断大明 作者:官笙

    钱庄内部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凑银子，不远处的酒馆里，正有人在喝酒，悠游自在，好不惬意。

    “你们说，这钱庄里还有多少银子？”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摸索着酒杯，笑吟吟的说道。

    对面的是一个年轻人，模样很轻佻，啜了口酒，道“我算过了，哪怕他们翻箱倒柜，这个时候也该差不多了，很快，很快，他们就拿不出银子喽……”

    中年人放下酒杯，看着楼下依旧人山人海的兑换人群，微笑着道：“我听说，从附近各府县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在赶来，他们都听说只有这里有银子可以兑，要是他们这里还兑不出，你们说，会不会连不远处的巡抚衙门也给拆了……”

    年轻人翘着脚，笑眯眯的看向巡抚衙门方向，道：“这衙门我记得以前被一把大火烧过，这次要是被砸了，只怕他们都没银子修，这个画面真是美妙，要是这个时候用笔给画下来，说不定能当做传家宝……”

    在两人的中间，是一个衣着朴素，白发苍苍，佝偻着身的老者，他看着那个钱庄，冷哼一声，道：“祖制不存，王道已崩，妖乱迭出，无休无止，朝廷昏聩，不谏于上，天道示警，还不醒悟，当有人为，扶正拨乱！”

    中年人见这老人家开口，笑着道：“静悦先生说的是，这些并非是我等挑起……或藏于内，或表于外，犹如脓疮，并发迟早，不由人定，恰恰逢逢，当是今日。”

    年轻人不喜欢他们拽文，扔下酒杯，道：“管他们的，反正我们就是跟着起哄，于情于理，于礼于法都是无碍，咱们啊，就是路过，顺便看一场好戏……”

    就在这时，皇家钱庄大门前爆发剧烈的声响，一道铁门被硬生生的挤倒。

    “他们没钱了，他们没钱了，兑不出了……”

    “还我们的钱……”

    “快我们的钱，不要让他们跑了……”

    皇家钱庄四周方圆十里仿佛都如烙铁入沸水，轰然炸开，所有人都疯了，拼命向里面挤，各种谣言纷飞，更加嘈杂，随时都要大乱。

    这个时候，连巡抚衙门以及各处衙署相继受到冲击，里面的人根本出不来，到处是挤兑的人，拥挤的连插脚之地都没有！

    “好戏开场喽……”

    酒馆里的轻佻年轻人笑呵呵的，脸上都是期待之色。

    中年人与那个老者也抬起头，看向皇家钱庄。

    这钱庄一倒，将对朝廷，对皇帝形成巨大的打击，外加陕川之地的乱象，足以摧毁所谓的‘景正新政’！

    到那时，一切都会恢复到以前！

    他们神情微动，面露畅想，仿佛眼前已经看到这一幕了。

    咚咚咚

    突然间，金鼓声响起，响彻这片天空，甚至压下了嘈杂之声。

    在人群的东面，一队军人快速跑来，以长枪强行分开人群，紧接着一队马车进城，急急的赶向皇家钱庄方向。

    巡抚衙门二楼，方孔炤等人正看着，见到这些士兵都是一愣，许杰惊疑的道“这是什么地方的军队？”

    冯江峰观察着，自语道：“像是神龙府的，他们的府兵服饰有些不同，还有禁卫在。”

    他们是南直隶的最高层，神龙府是什么地方，什么人在掌控，里面都有谁，这些统统瞒不了他们。

    “是那位夫人的人。”施邦曜低语，有些明悟的道：“神龙府掌握着海贸的一切权利，近大半年的生意非常多，从南海两省得来的收益都在神龙府，应该有一些银子可以支撑。”

    方孔炤等人对神龙府的具体情况也不甚明白，只知道那里有‘陈夫人’以及快要半岁的三皇子。

    “只怕，撑不了多久。”许杰摇头，在他看来，神龙府即便有些银子也不会太多，支撑不住这么大规模的挤兑。

    方孔炤，冯江峰，施邦曜同样这样想，安静的看着。不到最后，他们是不会出手，毕竟这还在‘商业’范畴，官府插手被人诟病。

    酒馆里的三人也在看着，都是笑而不语，丝毫不担心。

    皇家钱庄除非将所有银子都留在南直隶，否则撑不住，这些挤兑的人，可不单单是南直隶的大户！

    皇家钱庄内现在已经急不可耐，真的见底，柜台前拿不出银子了！

    后面的副掌柜，账房以及一干主事听到吴大掌柜回来了，都在后门焦急等待，翘首以盼。他们都希望吴大掌柜能带回来银子，哪怕有个两三百万也好，还能撑一阵，再想办法。

    “他们银子来了，都是我们的，快枪啊！”

    一些有心之人看到马车里的大箱子，忽然大喊起来，就要向前冲去。

    还不等他们靠前，护卫马车的士兵长枪毫不犹豫的刺出，直接洞穿了领头的肩膀，鲜血在背后滴落。

    这个人惊愕的长大嘴，他完全没想到，这些士兵在这种时候居然真敢动手！

    不止他一个人被反击，还有几个也被攻击，接着一个骑着马的冷酷校尉缓缓走来，俯视着这群人，冷声道：“本官军务在身，只说一次，但凡敢冲击军队，按照大明律，就地格杀，不予追究！”

    他话音一落，士兵们拔枪，拔刀，一股冰冷杀气迅速弥漫。

    那股燥热，不耐，在这些明晃晃的刀兵强前都冷却下来，没有谁再敢乱动，哪怕一些有心人这一刻都缩回头。他们只是一些地痞流氓，不是亡命之徒，不敢与官军作对，藏在人群中，小心观察。

    这个校尉冷哼一声，走到前面，下了马，护卫者这些马车走到皇家钱庄后门。

    吴大掌柜被这校尉的冷酷吓了一跳，按耐着不安，道“有劳将军。”

    校尉微微点头，看向身后，冷声道：“一级战备，抬出箱子！”

    “是！”副校尉应声，迅速将一个个大箱子抬出来，整整齐齐摆开。

    足足二十八辆马车，大小箱子数以百计，士兵们搬的是相当吃力。

    吴大掌柜看着这些大箱子，心里底气十足，对着副掌柜以及账房的人，道：“这里入库，外面出库，告诉柜台，正常兑换，想办法再开辟十个柜，速度要加快，想对多少都没问题！”

    副掌柜以及众人都反应不过来，完全不知道吴大掌柜带回来多少银子，看着这幅场景，只得道“好。”

    嘭

    一个个箱子飞快被打开，白晃晃的银子就暴露出来，一个伙计睁大双眼，拿起一个，看着底下深深的‘景正’二字，更是吃惊了。

    这是官银，唯有京城总庄才能印的！

    “官银二十两一锭，三百锭入库。”

    “官银五十两一锭，四十锭入库。”

    “官银十两一锭，一百锭入库！”

    伙计们惊讶，还是迅速动作起来，一锭锭沉甸甸的现银从大箱子转移到他们的仓库。

    吴大掌柜在一旁看着，心里如同吃了定心丸，神色不动，目光冷冷的在人群中扫视。

    砰砰砰

    越来越多的箱子被打开，越来越多的银子呈现在所有人眼前，五十个伙计都忙不过来，没多久就有一百多万入库，更多的箱子被打开，单单能看到的估计就要三四百万，再看下面的箱子，略略估算居然有高达四千万两以上！

    百姓们也不傻，惊的合不拢嘴，谁也没有看过这么多银子。很多人恨不得上去抢，但士兵们刀兵冰冷，没人敢冒头，这么一来，狂热的挤兑之心反而降下不少。

    巡抚衙门的人在看着，方孔炤等人面面相觑，目中满是惊色。

    施邦曜转头看向方孔炤，道：“大人，神龙府真的有这么多银子？”

    四千万两啊，这比国库还厚实，太惊人了！

    许杰，冯江峰有些张口结舌，转头看向方孔炤。他是巡抚，在南直隶最久，与皇帝最亲近，只怕唯有他知道一些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