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理有鬼,连忙分开。
赵猛脸色煞白,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
他勾起一抹不自然的笑意,看着母亲道:“妈,我们能干嘛,您看您说的。”
话里带着娇嗔和讨好的味道,眼睛则微微躲闪,可能因为头顶的亮光黯淡的缘故,也或许老太太年岁大了,眼神不好。
总之她也没仔细瞧,也未多想。
“行了!”母亲冷着脸,不耐烦哼着。
眼睛看着余静道:“你舅现在已经回来了,赶快去做作业,别以为放假就没事了,也不看看自己的书包多重。”
女孩扭头,恋恋不舍的瞥了眼男人。
抿了抿唇角,好似不太乐意。
赵猛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安抚。
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似乎有点亲昵,随即硬生生转了个弯。
大手蹭了蹭略微发痒的头皮,略带怒意的附和:“姥姥说的对,你是学生,作业可得做好,你可是全家的希望。”
余静这个年纪,多多少少有点叛逆。
舅舅的行为举止,她看的明白,暗暗窃喜,但就想顶嘴。
“咱家没大学生我知道,但若是考不上,也不能怪我。”女孩没心没肺得说道。
她原本憋足了劲头,想要考重点高中,奈何原本的成绩太差,她又着急,爬坡似的,有所提高,很快又因为这事,那事而泄了劲。
如今想想学习,便有点厌烦。
脑子里更多装的是舅舅和父母的家事。
女孩真想快点长大,摆脱现在的窘境,想干嘛就干嘛。
姥姥和赵猛对看一眼,心理不禁搓火,舅舅率先开口:“别说这些丧气话,你得对自己有信心,舅舅相信你。”
母亲抢过话茬,数落起来:“你也不傻,不嗫的,为啥考不上,我听说现在大学可好考了,你若是考不上,非气死我不可,你看着办。”
老人家没读过什么书,对后辈寄予厚望,说话有点直接。
余静发现自己有点失言,也是聪明乖巧的,她深深的看了眼男人,随即走到老太太身边,拉着她的手,眼睛看着她满是皱纹的脸。
心理泛酸,从小到大,姥姥一直溺爱自己。
她心理敬爱和感激,无需言表,娇滴滴道:“哎呀,我就那么一说,大学也分本科和专科,再不济我也能上专科,反正都是大学生。”
老太太莫可奈何的看着她。
微微松了口气,佯怒道:“少废话,赶快去学习。”
余静撒开了她的手,做了个俏皮鬼脸,趁着她不注意,又朝舅舅抛了个眉眼,随即头也不回得跑上楼。
老太太回头,便看到她的马尾辫都要甩到天上去。
再加上楼梯的周围没什么,明显光源,便忧心道:“你慢点,小心摔跤。”
话音落,也没什么回应,哒哒的脚步声很快消失,老太太这才扭头,看着赵猛打量起来。
“晚饭也没回来吃,干啥去了?”她语气平常,并没有质问的意思,若是以前,儿子还在城镇那会儿,或许还拿出做家长的派头。
如今去了C市,她管得了眼下,管不了其他。
再加上不让人省心的雅琴,所以心态有所改变:她还想多活几年,所以懒得多加操心。
赵猛迟疑着开了口:既然想要跟曹琳有个结果,就应该上点心,结婚是大事,横竖都得跟母亲商量。
“我回了趟C市。”
“呃?那么远,有啥事吗?”最近衰事连连,老太太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
青年看在眼中,连忙安抚。
“妈,你,你放宽心……”他说这话,脑子里装的全是余静,所以格外心虚,就连语气都低沉了下去。
“是喜事,好事。”
老太太面色稍霁,眼巴巴的望着他。
“那就说说!”她催促着。
赵猛抿了抿干涸的双唇,嗓子眼有点堵的慌,连带着心理也憋闷。
他长出一口气道:“我去见了曹琳的父母。”
“啊……”老太太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你,你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去了?也没跟我们说,也没准备东西?”她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在她的观念里,子女的婚姻,不说媒妁之言吧,起码得堂堂正正的,跟家里合计合计。
可转念一想,不说也没什么,现在家里乱糟糟的,气氛压抑,无暇他顾,她更关心的是结果。
“怎么样?”她语气深重。
赵猛微微一笑,炯子里古井无波:“没怎么样,还挺顺利的。”
老太太长出一口气,突然敛眉深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悠悠道:“琳琳呢,长的漂亮,带出去呢,也风光。”
随即话锋一转:“可我觉得她不擅长家务,以后的日子你们可怎么过?她一个大小姐,娇生惯养,恐怕也不会改变,真雇保姆吗?”
城镇生活水平有限,她的见识短浅。
还没见过谁家,雇佣了老妈子,专门料理家务。
男人低头,挑眉,下巴垂了下去,舌头舔了舔上唇,活脱脱一个变了形的马脸,呐呐道:“这个不用操心,横竖她家有钱。”
语气颇为淡定,又带着一丝丝讽刺。
反正没有炫耀的意思,老太太总觉得这话不中听。
拿眼睛剜了下儿子,不以为然:“那是她家的事。”
跟着便很识趣的不再唠叨,这让她怎么说?怎么说都是她家条件一般。
这个社会贫富差距越来越大,有钱人的生活,难以想象,不像早先她们那会儿,大家的生活条件都差不离,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不禁觉得还是以前好,人朴实上进,没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随即她就想到了余山海,气便不打一处来,这都要过年了,连个屁都没一个。
她看着白花花的墙面,时间久了,眼睛受不住,转而挪向赵猛道:“既然你都决定了,那就好好对人家。”
男人眉头皱起,漫不经心点头。
有些事不足外人道,算欺骗吗?善意的谎言罢了。
“妈,我想年后把事情办了。”赵猛轻声道。
老太太惊讶的张大嘴:“这么快?”
男人点头:“我都不小了,该办了,办完您也能了却一桩心事。”
母亲知道他的话在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可是……”眼下家里有点乱……以往都是女婿主持大局。
赵猛怎么会不明白她的顾虑,笑眯眯的扬起手来,他心理躁动难安,居然在原地踱起步来。
“您别急,在这儿呢,我们不准备大肆操办。”
“什么?”老太太失声道。
“那怎么行?”她反应了过来。
男人侧着身体,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
“妈,我们只领证,暂时不在这边操办,以后补上。”他把话说完。
母亲眨巴着眼睛,情绪平复了下来。
觉得这样做,也不无不可,随即道:“曹家那边呢?”
“那边要办的,我会配合,到时候,咱们家去点亲戚就成。”赵猛想要从简,去点亲戚,也要关系亲近的。
“凑一桌就可以了。”
母亲瞪着眼珠子不赞同:“啊,那多丢人,咱们家没人了吗?”
男人悠悠从鼻子里哼出气息:“妈,去人多,闹哄哄的,再来那边曹家是主场,他们家人多就行。”
老太太还想再说什么。
赵猛再次扬手,颇有领导风范。
“你放心,婚礼肯定隆重,不会没了面子。”
见其颇不耐烦,母亲尽管有意见,也没继续争执下去。
她觉得不合时宜,想要找人商量,本来家里这些个大事,都不用她操心,全权由女婿处理,如今可好……
主心骨没了!
看来只能跟女儿合计合计。
眼见着老太太默默上楼,赵猛心理既放松又难过。
放松的是,这件事他说了能算,避免了,外甥女有什么意外事端。
难过的是,母亲不高兴,她想要儿子风风光光娶媳妇的意愿落空了。
赵猛在黯淡的光线下,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脚都麻了,才从口袋里摸出香烟,轻巧的送到嘴边,又找出打火机。
啪的一声,只有火星闪动。
他再次拨动火轮,这回窜出来的是火苗。
凑近,深吸气,跟着朝暗处吞云吐雾,他心事重重。
为了不如意的姻缘,心心念念的年幼爱人,怕她受伤害。
也在为姐姐的家事操心,总之这个冬天,这个年节,对于他们来讲都不轻松。
一根烟抽完后,赵猛上楼,刷牙洗脸,跟着回到了主卧,打开了电灯,便看到了折叠整齐的铺盖卷。
被褥都是新买的。
不能跟女孩总挤在一起。
本来母亲也想搬过来住,可姐姐不同意。
老太太在家,横竖能起到监视某人的作用,她也来了,那边的家就空了,还真怕对方又带什么狐狸精回去。
雅琴的观念里,所有的家产都是她的。
准确的说,是自己女儿的,谁也别想染指。
男人看不住了,坏了心肠,得把家资牢牢的掌握住。
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她也想好了,糟老头子一个,你想跟着,你就跟,到最后你的青春没了,也没什么钱,看是谁吃亏。
道理摆的明白,女人也想丈夫浪子回头,可她自欺欺人,唯有自行抚慰感情和心灵的创伤看开点。
新年将至(余,舅)<舅舅H(九五五五)|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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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将至(余,舅)
太太将赵猛的事,跟女儿和盘托出。
雅琴听后,也没多大反应,及至母亲叨唠个没完,才漫不经心的表态。
她现在自顾不暇,哪里有心思想别的,家里这样的状况,真的大操大办,就要有个主心骨。
逢大事一向都是丈夫出头。
如今两人闹僵了,不可能去找他,或者求他。
赵猛呢,也没经历过人情份往的大场面,再来他年后要去C市上班,所以也没时间,回来操持。
她和母亲都是女流之辈。
这等事有点无从下手,所以她的意思,还是听赵猛的。
领证后,啥时候办酒席不都一样呢?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对余师长失望,连带着对婚姻也看淡了,只要两口人对心思,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老太太听她如是说,觉得有些道理,也就不再纠结,回头给赵猛说了体己话,对方自然眉开眼笑。
可不管怎么说,她的心理堵得慌不好受。
有时候想想女儿,想想儿子,还有可怜的余静,这一天浑浑噩噩的也就过去了。
直到某天早晨醒来,推开房门发现,周围的邻居家的门楣上都贴了对联,才急忙翻看日历。
发现已然年前28了,才暗骂自己粗心。
都到这节骨眼上了,家里人还像散沙似的,着实不合时宜。
同时将余山海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出轨不说,还薄情寡义,不知悔改的冷落妻儿?雅琴你不顾?余静呢?
老太太觉得这样不是个事。
被别人知道,肯定要看笑话的。
再来年节,本就要走亲访友,他们总不能在别墅宴客?再说也少了男主人,到时候要如何解释呢?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知道该找谁解决问题?
女儿亲自出马,那么就要落了下乘,再来两人存在龌龊,会不会吵起来?
赵猛呢?可以试试,老太太给对方打去了电话,听到她的说辞,那边沉吟半晌,似乎很为难。
直到她催促不停。
才不得不道出自己的看法:外甥女打个电话最管用。
他早就试探过姐夫的意思,对方还惦记着狐狸精,不肯跟姐姐主动和解,再说也没用,不过,倒可以让余静试试看。
孩子是夫妻感情的纽带,通过她,很多矛盾迎刃而解。
老太太幡然醒悟,这个家跟女婿最亲近的人是谁?是余静。
大清早的,第一班公交车,还没来,老太太麻利的去买了早餐,顺便给某人捎带了一份,放在了餐桌上,跟着才出门。
宅子里只有她和女婿在,平日里不开火。
以往她都只顾着自己,今天呢?主动示好着实不易。
没办法,为了家庭的和谐,自己这张面皮得厚点,虽然是对方的错,有点本末倒置,但也彰显自己的宽厚和仁慈。
这么想,她的心情顺了不少。
余师长起床后,梳洗完毕,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其间不停的摆弄手机,给心上人拨打电话,可得到的都是关机信息。
这都几天了?男人不无揣测,这个号码对方很可能要弃用了?田馨为了躲避自己,去了北京,更换通信方式毫不意外。
余师长心情愤懑沮丧,存着一把火无处发泄。
本来今天上班与否都行,他无处消遣,还是准备去单位。
下楼后,打眼便看到餐桌上放着的吃食,先是一愣,怀疑是不是,家里人都回来了,可很快又否决了。
客厅里冷冷清清没有人气。
再来真的回来,多少能听到些响动。
他快步来到桌子前面,定睛观瞧。
豆腐脑,糖饼,还有咸菜,豆浆和茶鸡蛋,呦呵,买的够全。
犹豫片刻,还是吃了些许,这是老人家的心意,别看跟雅琴闹的不愉快,但他对丈母娘没啥意见。
他不能不识好歹,拒绝老人家的好意。
再来,不准备离婚,所以低头不见抬头见,日子总得过下去。
余师长此刻的心思,全然不再家事上,再他看来,这样风平浪静的也挺好。
吃完后,去洗了手,走出宅子,从敞开的院门看出去,便是邻里家的对联。
红底黑字,四周还有金边,看上去喜气洋洋,余师长心理颇不是滋味,他们家的门楣空荡荡的,多么的寒酸。
今天早点下班,去集市买点年货。
就算自己过春节又怎么了?他就是这般有骨气。
男人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踩了油门,吉普扭着屁股,慢悠悠的晃荡出去。
因为不着急上班,余师长的车开的极慢,四十分钟后,才到单位,下车后,便看到了大红灯笼高高挂。
有不认识的勤务兵,跟自己打了招呼。
他也没开口,随意的挥了挥手,及至进了办公室。
助理殷勤的跑过来,跟他说:“师长,您看,部队也没啥事,都过春节了,您辛苦了一年,就多陪陪家人吧?!”
他一边泡茶水,一边呲着牙冲对方笑。
男人的嘴角,勾起浅薄的弧度,回道:“我家就在本地,那些外地来的新兵蛋子,都还没走,我过什么年?”
部队跟事业单位一样,春节跟着法定假日走。
每逢佳节,新兵的思想波动比较大,尤其是春节,格外想家,可谓归心似箭,但他们至少能回去,还有一些需要留守。
春节燃放烟花爆竹,每年都会引起火灾。
消防兵不够用,便要向这边请求支援。
“他们也快了,今天晚上组织了联欢,明天差不多都能上车。”助理笑眯眯道。
余师长听他这么说,突然有点落寞。
小声嘀咕道:“能和家人团聚是好的!”
助理也没往心理去,泡好了茶,便退了回去。
男人端起来,看着袅袅水汽,似乎不怕烫,就着杯子喝了两口,跟着放下茶杯,来到了卧室。
墙面不知何时,镶嵌了一面镜子。
他站在前方,仔细打量着自己的仪容。
胡子是新刮的,下巴清新干净,脸面呢?也不怎么见老,不过眼角似乎隐藏着几条细小纹路。
余师长探头,扒拉着眼皮细看。
皱纹又不见了踪影,他嗤笑一声。
不再探究,端端正正站的笔挺,就差对着镜面行军礼了。
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军装固然板正,帅气,但总穿也腻歪,所以余师长的便装不少。
尤其认识田馨后,他开始注意外在。
就像公孔雀突然遇到了心仪的母孔雀,开始悉心的打理自己的羽毛,增加自己的吸引力,因为他想提升自己的品味。
以匹配田馨的优越。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的东西,余师长骨子的东西,要改变很难。
他摸了摸自己的衬衫,觉得该换一件了,新年了,穿那么素干嘛,自己开心,也讨个好彩头。
正值辞旧迎新之际,希望来年一切顺遂。
男人微微一笑,打起了精神,看起来意气风发。
照完了镜子,余师长的心情好了不少,起码没有老的不堪入目,依稀可辨的帅气,他是不服老的,以前是精气神,思想上的,如今连面貌也不甘落后。
在对自己质疑的时候,也就是不自信的表现。
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他的第二春,田馨年轻貌美,出身好。
跟心上人比起来,他哪哪都不够看,落了下乘,所以他有点自卑,也不是精神层面的,更多的是识时务。
认清现实,不会自欺欺人。
在大班台后落座,男人百无聊赖的从抽屉里翻出香烟。
最近心情极差,烟瘾似乎大了点,可他也不想管控,随心所欲罢了。
衔着烟卷,刚想打火,便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他也没急着接,悠悠的就着火苗,深吸气,这才漫不经心的扫过桌面。
手机的液晶屏上闪过两个字。
他心下微动,连忙坐直了身体,伸手够了过来。
“喂?!”余师长轻声开口道。
“爸爸,你在哪呢?”余静娇嗔道。
方才姥姥跟自己说,让她给父亲打电话,女孩满心不愿意。
可对方苦口婆心,劝慰的很有道理:不管父母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但他终归是你的父亲。
眼看着要过年了,谁家不是团团圆圆?
就算有天大的矛盾,到了这时候也得放下。
你妈没错,你爸又固执,但你得明事理,做个乖巧孝顺的好孩子,这样对父母的感情也是有好处的。
“哦,我在单位,姑娘想我了?”余师长笑模笑样的说道。
这些日子,他活得黑暗无比,女儿的电话,不易于一缕阳光,令人暖心。
“嗯,有点,你啥时候接我回家,这都要过年了,我不想住这里,太冷了,上学也不方便。”女孩抱怨道。
男人嘴角的笑意微僵,可很快又恢复了欢颜。
余静都这么说了,十有八九是背后有人教唆。
毕竟妻子的娘家人都抱成了团,带着孩子去了别墅,倘若没有回转的意愿,也不会从对方的嘴里听到这番话。
余师长也不矫情,也算给了自己颜面。
找了个由头,顺理成章的打破僵局。
他对婚姻的态度,极其淡漠,心早已经另有所属,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孩子是无辜的,必须要善待。
“好,爸爸明天去接你。”他的语气充满了歉疚和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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