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作者:衣山尽

    袁大人：“本官若是不给呢？”

    “那别怪本御史秉公执法了。 ”龚情：“冒充官员，侵吞公帑，按律当羁押交付有司查办。不但是你，连给你发堪合的官员和衙门都脱不了关系。”

    袁大人：“你扣押本官试试。”

    周楠去劝和：“袁大人，龚御史也是职责在身，你将堪合、官照给他看看又有何妨。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又何必为这种小事闹得生分？”

    袁大人：“你又是何人？”

    周楠：“在下行人司行人周楠，淮安人氏。说起来，我与袁大人也算是半个老乡。大人，职责所在，也是登记一下，还请给个面子。”两淮盐司设在府城里。

    说到这里，他换了淮安口音套近乎。

    “原来你是周子木，听说过你的名字。去年府衙一干人犯事被捕，听说你是首告。”袁大人面色缓和了些，也放松了警惕。行人是做什么的，后备役言官，协同龚御使办公务也正常。

    他将自己的官照和堪合、通关书等都递给了周楠：“请看。”

    周楠打开来，却见，这袁大人姓袁名林，现任两淮都转运盐使司正七品经历。

    这里有一个问题，盐司经历按照品级是从七品，而这个袁林却是正七品。要知道，正七品是可以做正印官的。从七品大多由举人杂流充任，要想跨出这一步何其艰难。

    而且，在周楠记忆，他离开淮安的时候，两淮盐司可没有这号人物。

    答案只有一个：这人是鄢懋卿空降到淮安的得力干将。

    周楠自然知道龚情要借查袁林官照、堪合这个由头将船扣下来，将手头的证件递给龚大人，道：“御史，我看这些证照都有问题。”

    “什么，我又能有什么问题？”袁林怒喝。

    周楠：“袁林，本官记得当年两淮盐司的经历另有其人。另外，经历都是从七品，你却是正七品。嘿嘿，分明是冒充朝廷官员，却不懂朝廷官员品级食秩。”

    龚情也点头：“没错，本官也觉得你甚是可疑。来人，封了这条船！”

    说罢，随手将所有的证件揣进怀里。

    袁林大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我看谁敢封船，来人啦，来人啦！”

    连吼几声，船舱外却没有人。所有兵丁都耷拉着眼睑立在甲板，恍若未闻。

    又高喊了几声，袁林从淮安带来的手下奔来。

    外面，一直躲在阴影里的冯遇道大喝一声：“拦住他们，御史办案，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刚才还如同泥塑木雕办的兵马司兵丁同时发出一声喊，抽出兵器将袁大人的随从隔开。

    外面喧哗声响成一片。

    袁林突然明白了，这龚、周二人显然是有心针对自己，有备而来，连外面的东城兵马司的人也被他们买通了，说不好是他们预先安排的。

    其实，算兵马司的人没被他们买通，自己也走不了。

    龚情已经将自己的官照和堪合没收了，最要命的是通关凭。没有这玩意儿，大宗物资根本出不了通州。税关、水关、地方衙门一查，证照不全，谁都能把这一船银子扣下来。

    这么多现银滞留通州码头，若出了事，如何向头交代？

    袁林又气又急，指着二人骂道：“你们好大胆子，我要禀告严阁老，你们等着吧！”

    龚情不耐烦地冷哼：“袁林，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冒充官员，还抬出首辅来吓唬本官，等着被法办吧，来人！”

    两个随从走进来：“御史。”

    龚情：“看好他，一刻也不许离开，把这些银子都封了。”

    看着银杠子都是御史台书办贴的封条，袁林额全是黄豆大的冷汗，嘶声喊：“龚情，你等着，周楠，你等着！”

    龚情淡淡道：“本官会一直守在这船，等着有司过来处置。”

    从船舱里出来。

    龚情命人端来一张椅子坐在甲板，对周楠道：“周行人，本官等下会发函给都察院禀明此案。另外，还要折子。周大人又有什么计教？”

    他知道周楠是徐阶的门生，也明白这事徐次辅搞不好是幕后推手。

    既然大家已经了一条船，周楠也不玩虚的，低声道：“下官马动身进京，两下用力，说不定能将这件大案做实了。”

    龚情：“好，烦劳将我的公函带回去，投递都察院。另，折子也转呈内阁，你和邹应龙是在通政司任职吧，却是便利。”

    “自然。”

    将写好的公函交给周楠之后，龚情闭了眼睛。

    一个随从过来，将一袭大氅盖在他身。

    这边闹得如此热闹，回到自家船，武新化等人过来问情形如何。

    武员外道：“行人，方才那姓龚的御史对你喊打喊杀的，怎么现在如此亲热？”

    周楠笑道：“我和他是不打不成交，大家同为科道一脉，多少要给些面子。”

    众人只是不信，又问那边怎么了？

    周楠说：“查到一个冒领堪合的，还冒充的是正七品的官，龚御史急着办案，自然没工夫理我。好了，此间已经没有我什么事。本大人先去驿馆迷瞪一夜，郭大人你负责押船，这一路不许下船半步。”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口有啧啧称，说对面那船的主人好生大胆，连七品官也敢冒充，不怕掉脑袋吗，确实是一件大案啊！

    说句实在话，倒严的关键证据已经到手。可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周楠还是没有把握。而且，接下来是大人物之间的角力，和他这么个小角色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所需要做的是尽快找到邹应龙和徐阶，禀明此事。

    心没由来的一阵紧张，周楠强提起精神对立在边的金氏道：“好好侍侯你家郭老爷，看好了，不许让他下船一步。恩……不许出船舱一步。”

    金氏嗲嗲地回答：“大老爷放心，民妇知道了。”不是榨干郭大人的体能吗，大家都是成年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