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行镖的日子 作者:三观犹在

    三俗赴西凉之前曾告诉我我还有三个师兄，我问他们是谁，他说我见到了，也就知道了。遇到孟铁锤，我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练习过半寸河山的人，会对同源的内力生出一种相近的感觉，难怪我握住厅外那把剑时，竟生出熟悉的感觉。

    原来藏剑山庄庄主孟铁锤，竟是我大师兄。藏剑山庄，在江湖上以铸剑闻名，而且向来比较低调，谁也没料到庄主孟铁锤竟然是三俗的徒弟。

    孟铁锤过来给我一个虎抱，说我本来想铸剑之后，过段时间要去趟京城找你，没成想你竟自己找上门来，玄铭、孟幻过来见过你们小师叔。

    孟幻看我的眼神有些惊讶，却也乖乖施礼。玄铭上下打量了我下，小师叔？武功也太差了吧。

    我脸上微红，奶奶的，老子在慕容山庄大发神威的时候，你还在鼓风烧炭呢，不过我辈分高，不跟你计较。

    玄铭微一抱拳，转身而去。

    孟师兄声音爽朗，说话也实在，既然来到山庄，那就多住几天。明日剑炉开剑，又是一番盛事，你若不在，我也无趣。说罢安排弟子守剑炉，一起回到山庄。

    中午，孟铁锤在山庄设宴，柳清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内伤还未痊愈，并未喝酒，倒是柳清风与玄铭两人聊得投缘，当场拼起了酒。平日里柳清风沾酒就醉，今日却如酒中神仙。

    我趁机偷偷劝他别喝多，他一白眼儿道，怕什么，今天又不用付钱。妈的，敢情平日里都是装醉啊。

    二管事处事倒也周全，听闻我们留下，便差遣庄丁去客栈把我们马车接了过来。

    午饭后，大师兄带我到书房品茶聊天。长期的行镖生涯，除了亲近的几个人，对陌生人都有一份戒心，然而我对孟师兄却一见如故。

    大师兄说这次你江南之行，很是威风啊，一剑把慕容山庄的桃花斩落，着实给我们出了口气。我早就看慕容山庄不顺眼，要不是师父不让我惹事，我早他娘的去找他们麻烦了。

    这件事过去不过半月，而且武林大会和晓生江湖下了封口令，他怎么会知道？

    大师兄看出我的困惑，说我们藏剑山庄作的是江湖生意，劳什子的狗屁武林大会再霸道，也堵不住江湖众人嘴，况且咱们藏剑山庄有的是消息源，不然怎么跟江湖上做生意。别的不说，你看外面那个狂欢节，孟幻那丫头搞出来的，半日下来成交额也在几千两银子。你师兄我是大老粗，又不怎么识字，生了两个女儿却是一等一的鬼精。

    当晚，我们住在了藏剑山庄，我与大师兄彻夜长谈，而自然绕不过的是，我们的师父三俗。而这一夜，我对三俗这个便宜师父有了更多的认识。

    三俗的故事，要从第三次鹅湖论道说起。大明立国之初，释儒道三派的武林正统之争一直存在，到理宗时更是白热化，而最为著名的便是每十年一次的鹅湖论道。

    四十年前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鹅湖论道，有个在洛阳白马寺挂单、法号不服的和尚横空出世，他深通佛法，口若莲花，三日之间不吃不喝不眠，与三派领袖激辩，大放异彩，为佛门赢得了这次论道的胜利。

    在随后的论武中，这位不足二十岁的僧人竟已是佛门金刚境，七战七胜，连克三教的高手，从而一战成名。

    之后，不服和尚游历四方，宣扬佛法，信徒数以万计，声名一时无二。

    理宗三十一年，河南开封连月暴雨，黄河决堤，周围十数万百姓来不及撤离。在这危及时刻，这位路过此地的僧人在黄河岸边，口宣佛号，坐地成佛陀，以无畏金刚之身，施展波若神力，竟将黄河之水拦截一日一夜，开封府连夜组织万人修堤。

    众人得救后纷纷跪地，天国佛门大开，本欲踏莲花登极乐之门的不服佛陀，在踏门而入的那一刻，向凡间望了一眼，看到了众人跪拜之中，一名白衣女子站在人群之中，望着他笑了。那一年，慕容轻灵十八岁。

    自此以后，世间没有了不服和尚，却多了一个叫作谷人水的儒家书生剑客。谷人水以一把君子剑，会尽天下英雄，与慕容轻灵携手江湖，更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只是，慕容家却不怎么喜欢这名年轻剑客，对谷人水也是百般刁难。

    他们嫌谷人水武功太弱，谷人水在当年武林大会上帮慕容家连克群雄，帮慕容山庄当上武林盟主。

    他们嫌这名儒生没有功名，谷人水只用了三年便中了状元，十年不到，官居一州知府。

    三十年前，当谷人水兴致冲冲来慕容山庄提亲时，却被告知慕容轻灵已嫁为人妇。谷人水当场发飙，怒斥慕容山庄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为了对付谷人水，老庄主请了当时天下三大高手中的东海剑仙赵凌霄、九州剑神向中原助阵。

    谷人水一人一剑闯慕容山庄，那一日天地风涌雷动，谷人水把慕容山庄打了个通透，山庄几位隐世不出的老供奉被刺的通透。

    九州剑神与东海剑仙联手与谷人水大战三天三夜，谷人水以儒剑开天门，将二人从通象境打回知玄境，被迫立下重誓。向中原改名向南海，立誓终生不得用剑，终生不得踏入中原一步。赵凌霄在山庄为仆，桃花不落，此生不得下桃山。

    后来慕容轻灵出面，才阻止了慕容山庄的一场灾难，只是慕容山庄遭受大劫，实力骤减，慕容轻灵心灰意冷，出家为尼。

    谷人水伤心欲绝，剑开天门而不入，废去全身修为，改名三俗，作了一个游戏人间的道士。在龙虎山修道，后闹得那边天翻地覆，被赶出山门，收了几个不成器的徒弟，骗吃骗喝，戏谑红尘。后来，又在济南府骗了一个三清观，没过几年道观也破落不堪。

    在我的眼中，三俗就是一个没有正经，四处混吃喝，不务正业的破落道士，就是当时他要收我为徒，我都不是心甘情愿，甚至还有些鄙夷，直到后来他传授我半寸河山口诀，我才发现此人的非凡之处。

    直到今日，我才从大师兄口中，认识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三俗道长。

    大师兄说道，师父什么本事都没有教我，甚至根本就没承认过我这个徒弟。当年路过山庄时，见我在打铁，看我傻乎乎的铸剑，便教了我三锤。然后借此在山庄混吃混喝了半年多，自此之后山庄的剑才在江湖上打出了名号。

    我说道，师父很自豪的跟我说过，这辈子收了四个徒弟，个个都是出类拔萃，就数我不争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