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古风] 作者:沉佥
绝不愿轻易认输,不愿低头就范,不愿向这毫无道理可讲的愚蠢屈服……巨大的冲击瞬间摧毁了心底苦撑的防线,想逃走,想要呼救,但无法动弹,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意识地负隅顽抗。
如斯毫无功效的反抗反而让巴图猛克更加兴奋百倍,嗷嗷粗喘如同熊罴。
“你这样真美!我早该这么干了,竟然到今天才发觉,白白浪费了四年!”甄贤听见巴图猛克如是哑声在耳畔低语。
你为何不索性杀了我?
他连仔细看清那逞凶者此时的模样也办不到,只能在心底悲愤嘶吼,从喉管里发出含义不明地哀鸣。
但巴图猛克当然不管这些,兀自开疆拓土,驰骋得好不快意,一边还嫌不够地抓着那具瘦弱身体,啃咬着烙下密密麻麻的印记,几乎把身下人那纤细腰身折断。
甄贤只觉得意识一点点被挤出了躯壳,撕心裂肺地痛,可发不出半点声音,喉管像是被人生生切走了,视线也一片模糊。
依稀,他以为看见苏哥八剌和几个鞑靼武士扭打着冲了进来,激动地大叫大嚷着什么。
然后,那小姑娘就腿软一样跌跪在地上,呆呆地盯着他。
他木然闭了眼。
黑暗顿时漫上来,灭顶吞没。
第9章 九、举事
醒来时甄贤只觉得是死了一回又被扔在油锅里,随便动弹一下也会散架。被长时间反绑在后背的双臂酸痛到全无知觉,压根感觉不到存在,即使得脱桎梏,仍无法动作自如。巴图猛克还躺在身侧,倒是睡得十分香甜,手脚并用地压在他身上,死死将他抱住不放。甄贤竭力挣扎了一下,没能起身,倒是将巴图猛克惊醒了。
“以后你就留在我帐里,别再回去‘牧羊’了。”巴图猛克才半睁着眼立刻把脸又凑了上来,鼻尖和嘴唇在甄贤脸颊颈侧来回厮磨。
甄贤一言不发,只用力挣起身,胡乱扯过残缺衣衫裹住身体,将那本扔在地上的书拾回来。他仔仔细细地将已被揉的不成形状的书页一页一页展平,然后默默帖在心口,便又不动了。
“把那个不相干的家伙忘了。你是我的,从今往后只能是我的。”巴图猛克再粘近前,自说自话地揽住他的腰,颇任性地命令。
甄贤仍是不应。巴图猛克意犹未尽地在他身上揉来蹭去,他也像无知无觉一般,没半点反应。
“这就是你要我做的第三件事吗?那么你该兑现承诺送七殿下回去。”良久,他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么一句。
只一瞬,巴图猛克便僵住了,旋即暴跳起来。“好啊,如果你答应就这样永远留在我身边,我就送他回去,不然我还把他扔去喂狗。”他阴森森地瞪着甄贤,咬牙切齿赌咒,不信这才与他肌肤相亲的人就能翻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个犹如野兽的小王子尚不懂得何为思慕何为相悦,只知道狩猎与占有。
甄贤看也不看他,冷淡反诘:“我以前以为你至少是个掷地有声说一不二的男人。”
“我说过的话,从来都做得到——我也说过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变成我的,无论如何。”巴图猛克一把箍住甄贤,收紧双臂死死勒在怀里,不安分地在他颈项耳廓啃咬着,灼热吐息急促。
杀心既起的小王子暴躁而易怒,哪怕明知是被威胁,依然不敢违逆。把活人扔去喂狗这种事他真做得出。
“在七殿下平安归国以前,我要亲自照看他。”甄贤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
这句话,巴图猛克默认是讨价还价的交易。“那你告诉我,甄贤,你那个二皇子,我和他比,哪一个更好?”他像个已然得胜的猎手般笑着,双手又不安分地在他的猎物身上四处游走,黏腻着讨要认可。
恬不知耻,无异于羞辱。甄贤使尽全身气力将还喘着热气的小王子推开,挣扎着站起身穿戴齐整,摇晃了一下才迈得开步子。
他看了巴图猛克一眼。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永远也别想和他比。
然后,他在小王子愤怒地咆哮声中摔下了帐帘。
那还不是甄贤这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候,却是头一次品尝真正的屈辱与无助。
终于拿住软肋的巴图猛克逼迫他吃羊肉,把羊奶茶强行灌进他嘴里,不断地侵犯他。他多年茹素猛然间受不了这些大油大腻,被折腾得上吐下泻巴图猛克也不肯放过他。没有丝毫怜惜爱意,更无半分甜蜜愉悦,只是□□的强占,最原始的发泄与放纵,好像如此这般就能剥掉他南人的血肉,把他彻底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巴图猛克外出游猎或是睡死过去的时候,甄贤会在关押七皇子的羊圈外守着,不让那些无聊的蒙族贵胄和他们的狗靠近,尽量找来些合乎中土饮食习惯的食物。
但他自己也不会靠近,帮他的是苏哥八剌。
唯一有一次,是七皇子先出声喊了他。
“先生……在外面吗?”
束发少年的嗓音还带着未完全蜕变的稚嫩,在异乡落难的恐惧中颤抖着,激起心底无限酸涩。
“我受臣民税贡,非但不能保护臣民,反而要臣民为我受苦。苟且偷生,实在愧对天地先祖。可是……我没有勇气真的去死……我怕死……”
从小受尽宠爱的少年一朝蒙难,带着哭腔,反反复复诉说着羞愧,还愤愤赌咒着发些狠话,“总有一天……我要把今日之耻还给这些鞑靼狗!”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却又像得无以复加。
甄贤反而不由自主地微笑。
“七殿下请不要这么想。今日落魄受辱,来日发迹便去辱人,与那些欺辱你的人又有何分别?殿下若是有真抱负,当叫这天下人人有尊严。”
少年的抽泣戛然而止,静默许久,回话时带着困惑,“人人有尊严,这样的天下,真的能实现吗?”
甄贤久久无言。
无以作答。
谁知道呢,也许,根本就不可能吧。
曾几何时,他也万念俱灰,以为一切期望终将绝望,一切光芒都会湮灭在权与利的暗影之中。但即便真是如此,也只有朝着那个方向走下去,每走一步,靠进一步,哪怕只有一步也是好的。
除此之外,他无路可走。
那天,甄贤对苏哥八剌说:“你兄长不会好好放七殿下回去。他年年袭扰边城,皇帝一定早有心驱鞑虏靖边关,只苦于同那些保守反战的朝臣斡旋。他不放七殿下回去,反而正是给了陛下挥师北伐的机会。他也许早就想打这一仗,还做些入主中国复兴霸业的美梦。但今日之圣朝,不是孱弱羔羊,战火燃起,最终烧成灰烬的只会是他的金帐狼旗。他必不会得胜。”
“甄大哥,你对我哥哥,已经——”苏哥八剌满脸忧愁,话到一半,怎样也找不到合适的表达。
身体的痛楚很快会麻木,心神反而愈发明晰得可怕。
此时此刻,甄贤已经很难去细细分辨所谓的感觉,唯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七殿下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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